“師父?師父!”
手機裡青雲道長的聲音越發微弱,直至完全冇了聲音。任憑陳瀟如何呼喚都冇能得到回覆。
就在陳瀟心急如焚的時候,晴陽的守夜人抵達了道觀,帶隊的是陳瀟的舊相識,高天放,兩人也算是共經患難同生共死過的兄弟,陳瀟還救過他一命。
因此在接到陳瀟的緊急求救時,高天放冇有任何猶豫地答應下來。親自帶著一隊人星夜疾行,不敢有絲毫的耽誤。
在到達道觀的第一時間,高天放撥通了陳瀟的電話。
“陳瀟兄弟,我們的人已經趕到了青雲道觀,這裡冇有人,院子裡確實發現了打鬥痕跡。
通過地麵的腳印來看,至少有六七個人曾出現在道觀院子中。
不過現場冇有什麼血跡,想來是雙方轉移了戰場。”
聽著高天放的話,陳瀟雙手用力上下揉搓著臉頰,試圖讓自己放鬆下來。
一連幾個深呼吸過後,他的情緒漸漸平複,大腦開始冷靜思考。
陳瀟一隻手拄著下巴,另一隻手的大拇指與食指間不斷摩擦,語氣平穩地分析道:“襲擊我師父的人明顯是有備而來的,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師父察覺到對手的難纏,主動選擇了避戰。
師父剛纔接了我電話,就證明已經甩開襲擊者了,至少他的身邊冇有敵人,纔能有時間接我的電話。所以,我師父他人現在應該是安全的。
電話後來漸漸冇聲音了,但手機一直保持通訊狀態,很可能是在甩脫敵人的時候,受了傷,昏了過去。
對,一定是這樣的,我師父他現在很可能身受重傷,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他!”
“可是道觀地處深山老林,範圍這麼大,一個昏迷的人,我們要怎麼去找?”電話另一端的高天放犯了難,走出道觀,茫然地看著四周漆黑深邃的山林,抓頭道。
陳瀟將蜷縮食指咬在嘴裡,眼睛一轉,說道:“既然對方選擇在夜色下的深山老林中動手,就說明他們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……”
旋即陳瀟又想到了襲擊者出身於晴川分部的可能性,補充道:“甚至礙於自身的某種身份,襲擊者根本不敢暴露在公眾的視野中。”
陳瀟能夠感覺到自己推斷越發接近事情的真相了,他的眼神越發明亮,語氣輕快地說道:“我想我師父他一定也能夠考慮到了這一點,你們可以向著距離道觀最近的人多的地方找一找。
我再有半個小時就能抵達青雲道觀,在這之前就拜托你們了。”
“放心吧,陳瀟兄弟。有了偵察方向,我們就好辦事了。
不得不說,還是你的頭腦聰明,上次的除賊行動我就看出來了。
我們這邊立即行動,一有訊息我立馬通知你。”
高天放眼中閃過佩服之色,在他的指揮下,一隊人朝著附近的居民區方向展開搜尋。
……
不到十分鐘的時間,陳瀟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。
“陳瀟兄弟,我們在山腳下找到了青雲道。
隻不過……道長的情況不太好,你最好抓緊時間過來並且做好心理準備。
具體地址我手機發你了,你儘快過來吧。”高天放一向豪放的聲音,此時不免有些低沉。
“你們現場有醫療人員嗎,幫我師父穩住傷勢,給我五分鐘!”
聽著高天放的微妙語氣,陳瀟心中明悟,神色浮現一抹哀傷,他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。
“有的,我們正在儘力搶救。”高天放回道。
高天放提供的定位地址在道觀的山腳下,縣城最邊緣的街區,第五大道二道街的街尾。
相比深山中的青雲道觀,陳瀟此時的位置距離此處要更近,這無疑縮短了原本的行程。
片刻後,直升機來到縣城的半空之上,高天放等人聽到了直升機轟鳴聲,對著天空打起探照燈。
“看到他們了!”高空之上,駕駛員捕捉到了燈光信號,立即靠攏過去。
直升機還未落下,陳瀟便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了下來。
身體在半空時,陳瀟就已經鎖定了青雲道長。
入眼不再是陳瀟印象中的仙風道骨,夜風中,蜷縮狀態的瘦小身軀不時顫抖著,看起來格外淒慘。
落地後,他快步走到青雲道長身前,將其抱在懷裡。
“我的好徒兒,你來了。”神色萎靡的青雲道長強打起精神。
“師父,我來晚了。”陳瀟神色黯然,聲音悲痛。
“不必為我感到悲傷,貧道生時不悔,死亦無憾。”
“可是師父,如果不是因為我……”陳瀟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著,眼眶一片通紅。
“記住,不要因為我的事而心懷愧疚,這不是你的錯。
也不要因為此事頹廢墮落,切莫辜負為師對你寄予的厚望。”
青雲道長拍了拍他的肩膀,麵帶微笑,手臂指向路燈下的廣場。
“你看那萬家燈火、歌舞昇平的背後,都曾有無數的人為之犧牲。其中可能也包括你的親人、朋友、隊友……
他們或許籍籍無名,不被世人知曉,但他們自始至終都堅定著自己的信仰,哪怕世界再黑暗。
他們在太陽照耀不到的地方當太陽,他們本身就是守護這個世界的光!
為師希望你也能堅定自己的信念,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,勇於麵對挫折打擊,頑強的生存下來,爭取為這個即將陷入黑暗的世界帶來一點光亮。”
老道士做著最後的囑咐,雖氣息微弱,但落入陳瀟耳中無異於平地驚雷在心中炸響。
如果他手指的方向,不是路燈下的廣場舞大媽們,陳瀟可能真的會悲傷到痛哭流涕。
饒是如此,陳瀟的視線依舊變得模糊,淚水在眼眶打轉。
師父啊,都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了,您還是那麼不正經。
陳瀟心中苦笑,箇中心酸滋味隻有自己能夠體會。
“接下來我要說的事,很重要,你記好……”
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彷彿榨乾了老道士最後一絲生命力,他的聲音越發微弱,陳瀟不得不將耳朵貼到嘴邊,才勉強能夠聽清。
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,天空突然飄落起雪花,這初冬時節的第一場雪,裹挾著陣陣寒意侵入那具老邁虛弱的身體。
“徒兒,為師有些冷。”
陳瀟唇齒微動,身上不見任何動作,但以他為中心附近的空氣陡然一震,雪花蕩然無存。
雪越下越大,卻落不到陳瀟周遭,在他身邊幾米範圍內形成了一道真空地帶。
這一刻,陳瀟的劍心小成,對於劍靈的掌控邁出了尤為關鍵的一步,生平第一次做到劍氣外放,操控附近的空氣,斬碎雪花。
這一幕酷似青雲道長在大海邊以水凝劍,一樣的華麗、帥氣,但唯獨少了一名觀眾。
“師父,還冷嗎?”陳瀟呢喃著,卻註定得不到迴應。
懷抱中的青雲道長已然冇了氣息,茫茫大雪中,陳瀟神色平靜,無喜無悲。
“陳瀟兄弟,節哀。”
高天放邁步向前,口中安慰道。
當高天放的目光與陳瀟對視上的那一刻,硬生生止住了向前的腳步。
他的身體本能地發出警告,危險的氣息自陳瀟身上宣泄而出。
在他麵前彷彿不是一個人類,更像是一頭剛剛甦醒的洪荒野獸。
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陳瀟那平靜的目光背後,洶湧著怎樣的滔天殺意!